波普拉夫斯基(Борис Юлианович Поплавский)诗选


波普拉夫斯基(1903-1935)父亲原籍波兰,母亲是波罗的海沿岸的旧贵族后裔。1921年随父亲侨居巴黎,在那里接触了不少流亡国外的俄罗斯艺术家、诗人和作家,逐步确立了自己的写作风格。1935年因吸食海洛因过量,中毒死亡。他生前的诗名只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得到承认,仅在公开杂志上发表了二十多首诗歌。1931年,出版诗集《旗帜》。他的其余诗集均由后人整理出版,计有《下雪时分》(1936)、《在蜡制的花环中》(1938)、《方向不明的飞艇》(1965)、《自动写作的诗歌》(1999)等。

地狱的天使 与梦幻的斗争 地狱里的春天 星星地狱 黑色的圣母 死亡的玫瑰 音乐的精神 冬日在静止不动的天空中 不要对我谈论雪花的沉默 在水的太阳音乐之上 自天空回家 记忆 月亮在浅蓝色的钢琴上 幸福的纸牌和悲伤的纸牌 地下室的太阳在铁链上行走 街道点燃了自己的火焰 空旷的屋子充满了玻璃 不朽的灵魂摇晃月亮蓝色的水 命运的脚髁由金子做成 


地狱的天使


致阿列克谢·阿拉波夫
我反正一样,我对您说:我很幸福。
风儿在我头顶叹息:下流胚!
太阳不分青红皂白地
用大量的光线浇灌森林。

鲸鱼与海船捉起了迷藏。
而海蛇悄悄地隐居在海洋深处。
电车朝着山坡拼命地飞驰,
撞击停尸板一样的大门。

而岁月仿佛囚犯背上的“方块”布一般流逝,,
在“梅花”坟墓座落的地方躺下。
“国王”端坐,仿佛肥胖的学究,
“杰克”抓紧了木棒和刀子。

那么,“王后”,这些美丽的王后,
一个披着头巾,另一个别着小花,
第三个手握苹果,正要递给亚当,
这苹果将卡住喉咙——我们的嗓子。

他们簌簌地走进纸牌的屋子,
他们在手中排成扇形,相互致意。
他们带来致命的时装,
橘黄的袜子里藏着欺骗和毒药。

纸币像丝裙一般发出簌簌声,
金子叮当作响,仿佛一个亲吻,
雪茄、眼睛和烟斗在迷雾中闪烁。
突然,一声枪响!仿佛舞会上的舞蹈教练。

椅子仰面翻倒。蠕虫缓缓地爬动,
罪犯被笼罩在光晕的中心,
而在灯光下,庄家继续
给世界分发绿色和灰尘。

1926

汪剑钊 译


与梦幻的斗争 


实际上却是母牛在天空飞翔,
小狗插上了轻盈的翅膀。
我们在一点半的时候出现,
拼尽整个肺活量发出一声叹息。

岁月仿佛参加比赛的自行车选手,
在窗户下飞快地溜过去,
只有我们俩,在偶然性之外,
警惕地注意着音区的标记。

音符的手指时而升高,时而降低,
抓住了我们:哦,抓钩!
高处的你是小提琴的琴弓,
低处的我是调弦的板子。

音符各各不同,仿佛各式各样的外交照会,
可是,命运已经厌倦了弹奏钢琴。
乐谱被合上:啪的一声!毫发无伤。
我们在博尔萨的黑夜里沉沉入睡。

电灯仿佛子夜的太阳,雪白的光线
沿着一张张乐谱缓缓爬行,
我做了一个梦:我们放弃了乐谱架,梦!
我们像人群似地穿上衣服,出门。我们已不在人世。

在小提琴声和男低音之间是一对脚步声,
可是,一列横队向饭店奔跑。实际是一堵墙!
也好,我们就像别墅的邻居,隔着篱笆相互闲聊,哎呀!
仿佛对真理的触摸,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1926 

汪剑钊 译


地狱里的春天


致格奥尔格·冯·古克
这发生在那一个黄昏,那一个黄昏。
屋子像茶壶一样在沸腾。
亢奋的爱情从窗口迸涌而出。
可“爱情不是儿戏”,
可“你赤裸的肩膀”
在惊惶的华尔兹中旋转,
像狮子一般飞驰和歌唱。
可是,大门轰然倒塌,门铃开始吠叫。
春天沿着台阶默默走上来。
突然,每个人都想起自己多么孤独。
高喊,孤独!无比地憋闷。
而在黑夜的歌声里,在清晨的咆哮中,
在公园黄昏喑哑的亢奋里,
死去的岁月从卧榻上站起来,
携带着卧榻,仿佛携带着邮票。
河流摇晃,仿佛沥青的海洋。
摩托艇时而上窜,时而下沉,
电车鲨鱼远远地看见敌人,
对着走廊的鼻孔喷出一道道喷泉。
不加考虑地冲进人群的波涛
登上浪尖,无所畏惧地奔跑,
去感受在马林果色天空中的毁灭
和甜蜜的衰弱与衰弱的激情。
在那一个黄昏,在那一个书中有记载的黄昏,
我们不再害怕风中的喧嚷。
房屋,仿佛死去不久的尸体,
弯下了身子,充满了喧嚣,
倒塌,充满了幸福,尽管不合乎科学。
空气在牛奶的窗子上扑闪着翅膀,
春天仿佛火光里的舞蹈家,
张开不朽的双手在那里旋转。

1926

汪剑钊 译


星星地狱


喂,你听!疯狂的星星模仿着夜莺
在睡思昏沉的花园上空歌唱。
天使们离开飞艇,默默地降临
带着慈爱的微笑踏上积冰。

她点燃了一丛绿色的火焰,
在海船上空,走进回归线的夜晚。
大副站在舵盘后面脸色发白,
而女乘客出神地凝视着天空。

在声响中迷失,在山峰上点燃,
穿着冰雪衣裳的玻璃男孩在那里睡觉,
他蒙住了眼睛开始哭泣,
像温柔的烟雾似地逐渐溶入霞光。

她仿佛觉得:她在地狱中开放。
她在深夜的舞会上旋转。
像一颗纸质的星星一般倒在地上,
她躺在破碎的灵魂中间。

她突然苏醒;寒意漂进了灌木丛,
她在基督的手心闪烁。

1926

汪剑钊 译


黑色的圣母


致弗拉基米尔·安德列耶夫
黑暗的、美好的、空虚的
日子发蓝,呈现淡淡的紫色。
有轨电车上,人们无精打采,
有的耷拉着神圣的脑袋,

有的摇晃幸福的脑袋。
正午所监视的柏油路在沉睡。
仿佛是,在空气中,在尘霾里,
列车一刻不停地掠过。

人群的脚步声喧哗起来,
电线上挂着价格低廉的路灯,
而在贫瘠的林中空地上,
单簧管和小提琴开始死亡。

又一次,面对这副棺木,
分娩出神奇的声音。
为了出自汗湿手掌的黑啤酒,
音乐家偿付了双倍的报酬。

那时,穿着红色制服的马队,
大汗淋漓,厌烦了节日,
阅兵式殿后的是炮队,
无动于衷地走过去。

在头顶上空,呕吐的气味,
礼花呛人的烟雾,与尘土、
香水、汗臭、骑兵急闪的喧闹
相互混合在一起。

目空一切的年轻人
穿着下摆宽大无边的裤子,
突然听到幸福短促的射击,
波涛中红色月亮的飞翔。

突然,在长号的嘴唇间响起
雾中旋转的圆球的尖啸。
在致命的梦境里,黑色的圣母
伸开双手,粗野地喊叫一声。

而透过夜晚的、神圣的和地狱的暑热,
透过单簧管在其中歌唱的紫烟,
行走了几百万年的白雪
开始无情地飞来飞去。

1927

汪剑钊 译


死亡的玫瑰


致格奥尔格·伊万诺夫
在黑色的公园我们迎接春天,
便宜的琴弓悄悄地走了调,
死亡降临到气球上,
触碰恋人们的肩膀。

玫瑰的黄昏,风儿吹送玫瑰。
诗人在田野上勾勒素描。
玫瑰的黄昏,玫瑰散发死亡的气息,
绿色的雪在树枝上走动。

幽暗的空气播撒着星星,
在绿色海洋之上的售货亭里,
应和着马达声,夜莺在歌唱。
结核病的瓦斯在燃烧。

轮船朝向星空驶去,
精灵们在桥上挥舞头巾,
透过幽暗的空气闪现,
火车头在高架桥上歌唱。

幽暗的城市向着群山逃跑,
黑夜在舞厅旁喧闹,
士兵们即将离开城市,
在车站里喝着高浓度的啤酒。

月球在简易舞台上空飘浮,
很低——很低,触及灵魂,
但从林荫道那边,伴随微弱的管乐声,
旋转木马挥手招呼夫人们。

被无限的玫瑰映衬着的春天,
微笑着朝向苍穹退去,
黑黢黢地张开——蓝色的扇子,
上书清晰的题词:死亡。

1928

汪剑钊 译


音乐的精神


音乐的云彩在舞会上空闪烁,
明亮的绿叶在大门旁燃烧,
那里生机盎然,而在十步之外,
夜晚发着蓝光,岁月漂向永恒。
时间在轰鸣,小号发出巨大的喧嚣,
我们舞蹈着我们的生命,
醉汉看见如此众多的月亮
在玫瑰和腐叶丛中安睡,咧嘴大笑。
应和着小号的呼唤,在玄奥的深渊之上,
肩膀上扛着灿烂的旗帜,仿佛一对翅膀,
舞者踏着豪迈的步伐走过去,
仿佛黑夜里迷乱的火把在闪烁。
他们欢笑、哭泣和忧伤,
把玫瑰扔进星星的反光里,
高举起一些神秘的书籍,
默默地越过桥梁,走向远方。
一切消逝,熄灭,断裂,
而音乐在叫嚷:“齐声唱,向前走”,
怜悯心在胡同里折断了双手,
召唤人民去杀死音乐。
可天使们在安静地玩耍。
他们的声音依稀可辨:草儿、鲜花与孩子,
舞者旋转着,温柔地接吻,
然后在另一颗星星上苏醒。
他们觉得自己开放在地狱里,
而远处是一片蓝色的空气。
在深夜的花园里,音乐的精神
绽露神秘的夜莺笑容,沉入幻想。
舞会已经结束。曙色初露,一片安谧,
惟有死亡弹动一只纤细的铁手,
为死去的亡灵祷告,
太阳在河对岸静静地升起来。

1929

汪剑钊 译


冬日在静止不动的天空中


冬日在静止不动的天空中,
蓝色的反光早已消逝。
灯光隐退。生活的喧嚣行将消失,
下雪时辰在寂静中诞生。

雪花缓慢地掉落在简易戏台上,
落在长条形的带子上,
空旷的小树林,肮脏的拦路杆,
围巾帽把塑像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死绝的林荫道之上,雪花王国开放,
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
人们在屋子里呼吸着蒸汽,
要走进白色的花园多么可怕。

那里一切都变得崇高而蔚蓝。
那是无家可归者的冰雪地狱,
而快乐的死人伫立
在黑色商店的橱窗里。

睡觉。盖着被子躺下去。
上床仿佛钻进温暖的棺材。
聆听误点的电车的轰鸣。
不吃饭,也不点灯。

做梦,梦见远方,梦见未来。
别叫醒我们,我们太虚弱。
幸福的寒意,荣誉的雪风
在旷野上吹拂我们的灵魂。

永远都不会有人再知道
书写的是什么,阅读的是什么,
而在清晨,肮脏的雪正在溶化,
电车在雪光闪烁中驶向远方。

1931.12.27

汪剑钊 译


不要对我谈论雪花的沉默


不要对我谈论雪花的沉默。
我已睡了很久,不再年轻,
火车紧急刹车,在水边停留,
我也就猛然从梦中醒来。

透明的树叶和灼热的青草,
它们的死亡深刻,可更深刻的是复活。
我突然明白,春天的世界
如此美好、如此欢乐、如此公正。

我们望着田野上的大片庄稼,
喋喋不休地交谈着一切,
一切恰好在痛苦和幸福的边界上,
那是久盼的雨水的痛苦和幸福。

即便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
雷霆把天空隐藏在自己的身后,
可与此同时,在沙滩的背后,
明亮的太阳与海水聚在了一起。

被新的幸福短暂地激发,
忘却了冬天曾经给出的折磨,
它满足于崭新的蓝天,
在天空的背脊上不住地喧闹。

生命在闪烁,它离奖品很近,
它珍惜自己在冬天的劳动,
周围的一切都是同一个快乐,
聆听着一切,等待着自身。

脸上挂着沉默而慵懒的微笑,
在小鸟曾经与你交谈的灌木丛中,
理解你为什么如此幸福,
拍岸的波浪闪烁着你的快乐。

在遮阳伞下出售冰淇淋的少女,
仿佛一朵流浪的小花,
而在低矮的灯塔背后,帆船远去,
在溶化的天空中缩成一个黑点。

1932

汪剑钊 译


在水的太阳音乐之上


在水的太阳音乐之上,
海岸脱离山崖奔向大海,
森林开花,春天的云雾
放出白烟,在晨光中消散。

我的灵魂再次冲出冬天的黑暗,
而在山峦里灰色的龙舌兰背后,
整个世界都展开在我的眼前,
那是痛苦的和太阳的娱乐世界。

松脂默默地向橙黄色的土地
流淌。远处一个微弱的声音
提醒我,大海一边聆听,
一边从容不迫地泼溅大地的边缘。

春天沉默。不用语言我就明白了一切,
我多么激动,我的呼吸又多么轻松。
我又一次在这里。我又一次感到激动,
我没有力量去阻止任何事情。

拍岸浪在电报网络上喧闹,
泡沫飞溅,疾速地冲向街道,
最初的风儿异常地年轻——
他的灵魂已把一切忘却。

天空被蒙上一片深邃的蔚蓝,
云彩旋转着找到了太阳,
像一条火焰的带子似地旋转,
迅速地滑向玻璃一般的天空。

在不可思议的金色的滑动中,
出人意料地服从命运的安排,
在轻巧的映照中,不再顾影自怜,
承受屈辱,不再为自身哭泣。

我躺倒在温暖的石南花上,忘掉
曾经遭受的长久的磨难,让爱情浮现。
在太阳的强光下,我闭起眼睛,
再一次爱上你,永远地爱你。

1934

汪剑钊 译


自天空回家


致尼·波斯特尼科娃


词语无法控制灵魂的命运,
在雨水的光芒里,我们再度来临,
春天的风儿在岛屿中喘息,
尘土在虚乏的阳光中闪烁。

森林覆盖的大地,听见微弱的拍水声,
轻轻耸动着雨水的睫毛,
它在松树的星星中安然入眠,
仿佛完全忘掉了呼吸和生存。

空空荡荡的马林果的荫覆在翱翔,
从铅灰色的天空落向草地。
多么安谧,亲爱的,你听,
那是褐色的冰块在岸边消融。

你看,田野无所事事的温柔
与我的爱情多么相似。
它又一次在雨水的光芒中苏醒,
可不再生活,只是一味地回忆什么。

在光芒的阴霾中——是干涸的田野。
去年夏天,在明亮的天空下,
大地在金色的桎梏中忍受着煎熬,
等待着雨水,由于痛苦而碎裂。

伴随着雷声隆隆,夕阳在阴霾中闪烁,
书籍的颜色由于闪电而变化,
可是,在秋天,惟有被焚烧的森林
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平静。

春天的平静,谁要是了解你,
谁就永远不会告别大地。
在冰凉的天空中,在快乐的祈祷中,
熟悉道路的燕子在飞翔。

自天空回家,返回青草轻微的簌簌声,
从远方返回陡峭的斜坡,
不希望过近地生活在太阳旁边,
它们飞翔,它们很快将返回。

在铅灰色的天空中,马林果的荫覆
像春天的幽灵一般纹丝儿不动。
在坟墓的黑暗中,做梦徒劳无益——
你无法猜破春天生命的平静。

快乐是如此不为人知地开放。
那就是低矮的屋子,还有我和你。
春雨在树桩的影子中喧闹。
我们久久地聆听,不敢出声。

1934

汪剑钊 译


记忆


森林中一片衣服脱落的喧闹
病弱的水中一颗神圣的灵魂
秋天浑身赤裸地在露水里洗澡
整个映像悄悄地让眼睛闭上
森林中水中一片不可思议的喧闹
灵魂在蔚蓝天空和不存在的空间里。

汪剑钊 译


月亮在浅蓝色的钢琴上


月亮在浅蓝色的钢琴上
演奏着小夜曲
我们躲到柱廊的背后
探身观看和等待着
但是那比任何人都更怕声音的人
却来击打它的背脊
月亮的玻璃小丑不再出声
银色的血液流失过多
它的脑袋滚落到
远处黑色的矮树林背后
别了,月亮。月亮的刽子手
生活在玻璃的雪屋中
他的岁月在气球上
悄悄地飞向太空
一切已成过去,他也已忘掉
曾经杀死过自己


幸福的纸牌和悲伤的纸牌


幸福的纸牌和悲伤的纸牌
静静地从天空向窗台上掉落
可是没有人倾向于生活
所有人都闭起眼睛眺望远方
那里的一切安谧而开阔
所有人都在为邻近的声音而痛苦
向幸福洒落多么恐怖
向生活返回多么荒谬
像一块绝望而幸福的金子
丢入阳光下的大海
蔚蓝的眼睛睁开
金色的书本合拢


地下室的太阳在铁链上行走


地下室的太阳在铁链上行走
那里摆放着巨大的书籍
书中的门窗尽数敞开
通向别样的世界和梦幻
在墓室深处,在监狱里
在地底下举行弥撒
或许,那里离地狱很近
鲜花一般的电话铃声响起
那里远离世界的钟表
在火中歌唱和忧伤
哦把地下室和厅堂打开!

汪剑钊 译


街道点燃了自己的火焰


街道点燃了自己的火焰
雨水漾起闪亮的波浪
可怜的人竖起衣领
云雾遮掩了街道
静一些,寒冷——我们在深渊中,我们很孤独
我和您在一起
在铁栅栏的背后
在地下室的石块背后
在厚重的墙壁背后
躺着一支金色的小号
基督端坐在椅子上
他正在安睡
手中紧握金色的小号
基督即将苏醒

汪剑钊 译


空旷的屋子充满了玻璃


空旷的屋子充满了玻璃
小小的屋顶那里灌木在生长
黑色的堤坝那里时间在喧嚣
仍然不敢返回大海
日落时分工厂在悄悄地叩击
那里轮子在歌唱冻僵了的生命
首先是下水道的玻璃掉落
月亮映照它们,月亮摇晃它们
鸟儿在白色的云空里歌唱
岁月沿着大绳索躲进子夜
鸟儿在黑色的酒精中感到焦渴
太阳正在返回。白昼在求人帮助
沉思中的工厂滚动着轮子

汪剑钊 译


不朽的灵魂摇晃月亮蓝色的水


不朽的灵魂摇晃月亮蓝色的水
春天的火焰在鲜花的清真寺中燃烧起来
日落的玻璃,蓝天的躁狂
报纸神圣的命令


命运的脚髁由金子做成


命运的脚髁由金子做成
肚子——由黎明的晨曦做成
胸膛——由玻璃做成
手——由钢铁做成
它的头颅由去年的报纸切割而成
而眼睛,眼睛向所有的风睁开,
随波逐流的气球向它飘去
还有旗帜,教堂的工具和巨大的
埃及生产的游戏纸牌
然后闭上眼睛,霹雳震响在大地的
上空,那时就像天使,透过飞艇
和妓院的窗口望出去,
意义重大地展示手指。
诗歌突然诞生,一切在雨中喧哗
和哭泣,淋湿街头的海报,街头小溪里的
树叶总是忘记文学的
罪行。

汪剑钊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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